晚上我和甄丹准时开赴韩智远举行的晚宴,甄丹刻意地打扮,比起我们初到韩国那天晚上吃完饭的时候还要惹眼,一袭浅红色的低胸晚装几乎让天上的月亮都失去了颜色。
被这样的甄丹挽着胳膊,我们几乎是踩着时间点进入宴会厅的,这一点让韩智远非常满意,只不过没有表现在语言上而已。
除了韩智远,RG公司的好几位高层都在,各自带了女伴,让整个晚宴增色不少,可是甄丹的出现,几乎让所有的女性黯然失色,我自然是志满意得,甄丹真是给我挣来了足够的面子,看着她如花的笑靥,我打心眼里有些感动和骄傲。 经过张俪的熏陶,对于这种大型的交际场面我已经驾轻就熟,在甄丹这个超级美女的翻译下,我在众多俊男美女中间游刃有余地穿梭着,让韩智远也暗自赞许。
虽然如此,我对这种交际活动从心底里烦厌,形式所迫,虚与委蛇而已。
由于合作问题已经圆满告一段落,所以我们几乎没有在公事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三言两语就谈完了,然后在甄丹这个得力的翻译的支持下,我和韩智远天马行空般地交谈起来。
我想,韩智远作为一家药材巨头的常务,在娱乐界应该认识不少人,我想,大约可以打听一下,说不定可以让甄丹得尝所愿呢!所以我就有意无意地往韩剧上面扯,甄丹渐渐明白了我的意图,不由对我露出感激的神色。
我道:“最近韩国的电视剧在中国播放的很是火爆,就连我们的国家电视台也引进了好几部韩剧,不知道常务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韩智远“呵呵”一笑道:“是吗?真想不到呢,说真话吗?”
我笑道:“常务先生也会说笑话,当然是真话!”
韩智远忽然无奈地耸耸肩,语气有点遗憾地道:“很抱歉啊,我从来没看过电视剧!”
我晕了一下,什么?没看过?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一个韩国人居然从来没有看过本国的电视剧?这一巨大的诧异差点让我把嘴里的红酒喷了出来,慌忙扭过头去,咳嗽连连。
韩智远立刻发觉不对劲,不过也只是很随意地问道:“客人听得懂韩语吗?”
我暗叫好险,差点露馅了,连忙接着“咳咳”两声,掩去尴尬道:“不好意思,我只是被红酒呛到了……既然常务先生没有看过韩剧,看来这个话题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那不一定!”
韩智远淡淡地笑了笑,顿了一下道,“客人如果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话,你可以跟我妹妹韩慧妍去谈。”
“噢?韩小姐?”
我发出疑问的声音。
“区区的妹妹是个叛逆的编剧,也是个自认为‘怀才不遇’的编剧。她看不惯时下好像一个模板套出来一样的韩剧,断言韩剧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前途无‘亮’,并且认为自己是韩剧的拯救者。她写过无数个剧本,但是统统被影视公司枪毙掉了,这正是我没有看过韩剧的原因!”
我迷惑地道:“可是,常务先生……这和你不看韩剧有什么关系呢?”
韩智远苦笑道:“第一我不感兴趣;第二我的妹妹严重禁止,一定要我只看她的剧本拍出来的电视剧……呵呵,却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我露出“深表同情”的表情,道:“人家影视公司看不上,你们可以自己投资嘛,我很难相信,你们不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她不愿意动用家里的钱,她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实力为自己的作品争取地位!”
韩智远用一种很赞同的语气道。
我突然也不禁对这位野蛮中带着征服欲望的女孩产生了一丝敬佩的感觉,自强不息,还有一股不服输倔强,是不是和一个月前的自己很像呢?只不过我们之间不同的是,她可以借助家族的力量而不肯,从这个意义上看,她的努力和坚持一点都不亚于我,甚至比我还要强烈!我不禁对她产生了“惺惺相惜”的认同感。
“我可以跟她谈谈吗?”
“客人对韩剧有兴趣?”
“不是,我只是被令妹的精神感动了而已,想当初,我和她的情形也是很雷同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理应曾相识,所以,希望能够和她交流一下。”
“不过,我担心妹妹对你的恼恨还没有消失呢!”
“我相信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我的话一语双关,一方面可以是说我们两家企业既然能够成为朋友,我和你妹妹一样可以成为朋友;另一方面,我们在私人关系上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甄丹的翻译很到位,把韩语里一语双关的意思处理的很好,既不露骨也不太隐晦,韩智远马上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点点头道,用同样的意思道:“我也希望如此!”
—————————————————————————————————————晚宴结束二十分钟后,接到韩智远信息的韩慧妍冷不丁地出现在我们眼前,一袭黑色的晚装长裙,袒露出线条无限美好的双肩,性感的锁骨处玉肌诱人,在衣物的约束下,修长的娇躯在腰部惊心动魄地收缩起来,勾勒出纤细得令人心疼的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双峰高耸,给人视线以极大的冲击;仍旧短短的头发,不过被一顶贵妇帽的遮盖住,简直就是一位惊世绝版的淑女。
韩智远竟然和我一样,都是大感惊艳,奇道:“韩慧妍,今天为什么打扮得如此……”
“哥哥,你说的对我的剧本有兴趣的人在哪里?我马上就要见他!”
韩慧妍此话一出,我们立刻便明白了,人家不是为我们打扮的,而是为欣赏她剧本的人打扮的,可见真的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韩智远知趣地没有说话,只是很小心地用手指了指我,这个“可爱”的动作产生在一向表情冷峻的韩智远的身上实在然我惊奇不已。
韩慧妍看到我,好像看见了毒蛇一样,脸上洋溢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笑靥如花变成了冷面冰霜,没有想到她对我的反应居然还是这么大。
“呵呵,真是没有想到,居然是你这个可恶的家伙,讨厌鬼,自大狂,请你不要污辱我的剧本!我才不会跟一个无赖一样的家伙谈论这么高雅的艺术!哥哥,你真的是坏透了,居然骗我说有人欣赏我的剧本,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真的难以明白你为什么要跟这样可恶的家伙合作,难道我们还缺少合作的对象吗?”
韩慧妍语气冰冷地道,把我和韩智远一起骂了进去。
韩智远无奈地耸肩,送给我一个苦笑,道:“也许,我可以先离开一会儿的,不是吗?”
说完竟然撒手扬长而去,没有一丝风度和义气可言。
骂完这番话,韩慧妍竟然没有离开,看着离开的哥哥也只是低声喝骂了一句而已。
她为什么没有拂袖而去呢……哈哈,我想到了,对于我们这种长久郁郁不得志的人来说,没有比听到有人欣赏的话更令她感兴趣的了,所以韩慧妍很好奇,尽管她很讨厌我,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仇恨,也谈不上什么恩怨,她只是在我“嘴下”几次铩羽而归,心里羞愤而已。
想到此点,我便一点都不担心,我会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彻底地被我降伏!“降伏”这个词忽然让我好笑起来,如果可能的话收了她当然不错,对于两家公司的合作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不过我已经有了好几个女人了,再加上韩慧妍,这势必是一个“脚踏数只船”的高难度动作,何况她还是一条外国船……还是算了吧,消受不起啊。
“以前如果有什么地方惹得慧妍小姐心中不悦,高澜为此深感抱歉!”
说着我正经八百地深深鞠了一躬。
我的举动显然是韩慧妍意料之外的,所以她的表情很不自然地怔了怔,但是终于没有说话。
我想,如果我现在大发雷霆,反唇相讥,反而会使韩慧妍自然一点,因为那是她对我的印象让她得出这样的结论。现在我反其道而行之,主动道歉示好,反而让韩慧妍不知所措起来。看见她别扭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一招“以退为进”已然奏效。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和慧妍小姐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们之间并没有花不开的仇恨,只不过一些小小的误会而已,我希望慧妍小姐能给我一个机会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
我的语气依旧延续着温和平淡的风格,却充满着让人难以拒绝的请求的意味。
韩慧妍瞪了我一眼,很不甘心情愿地点了点头。
“慧妍小姐可否指点一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
“跟我来吧!”
韩慧妍脸色复杂地看了我几眼,丢下一句话,僵硬地转身,走了出去。
甄丹看了我一眼,似乎在问,她要不要也跟着去。我把食指放在嘴角向她“嘘”了一下,再拿开轻轻地摇摆几下,微笑着摇头。
甄丹点点头,道:“老大,我回酒店等你好消息!”
然后意味难明地笑了笑,举步离开。
我对着甄丹苦笑一下,跟在韩慧妍的身后,随她一起上了她的小车。
小车一瞬间把速度提得很高,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蹿了出去。
我并不知道她要开往什么地方,我就知道,此刻,她心里对我的憎恶已经减退了很多。
小跑车以极高的车速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穿行,很快出了闹市区。
我看了看车速表,居然有120码了!
韩慧妍嘴角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超快的速度让我觉得身上极其不舒服,不过却不敢让她减速,于是有点变相地求饶道:“这么快的速度不怕警察没收你的驾照?”
韩慧妍索性把头上的帽子扔掉,让疾风吹拂着她的短发,不咸不淡地道:“这是速度许可路段!”
我愕然,韩慧妍看着我迷惑不解的模样忍不住娇笑,解释道:“在韩国,路段是有速度许可的,比如这段路,白天限速90,而晚上则允许开到120!”
我还是不能理解:“不怕出事故吗?”
“你看看车流量就知道了!”
我晕呼呼地看了看,忽然发现好久都没有一辆车经过,妈的,古怪的国度,这么好的路居然都没有走,不浪费么?
不多时,我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高速度,趴在车窗边干呕起来。
韩慧妍回头看我,露出奸计得售的可恨模样,不过也把车速降了下来。
我苦笑道:“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我想,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希望我还有命坐车回去。”
韩慧妍得意地一笑,小车终于停在了一个美丽的小山坡脚下。
夜色下,小山坡上的树木森然而立,凉风习习,枝叶婆娑,远处的市区里点点灯光无序地洒在山坡上,加上月光柔媚的照拂,让小山多了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
韩慧妍潇洒地跳下小跑车,柳步轻摇,向前踱了几步,微仰着头,似乎在注视着神秘的夜空。夜风轻拂,她的裙摆随风而起,款款而动,勾勒出她凸凹有致的绝佳的修长身材,有如画中仙子一般。
“你想说什么?”
韩慧妍淡淡道,一句话把我从仙子的意象中拉了回来,实在有些现实和理想的反差。
我走过去,齐肩立在她的身侧,道:“我只想向你道歉而已!”
韩慧妍还是用那种似乎没有表情的语气道:“同样的话我没有必要听两次!”
我立刻接口道:“同样的话说两次正显出我的诚意!”
韩慧妍美目怒睁,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现在似乎可以体味韩慧妍的心理活动: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从来不肯让着自己一点,在话语上处处压着自己,让自己有话说不出,自己的道理在他面前便不再是道理,而是他嘲讽自己的“梯子”并且他总会发明许多歪理谬论反驳自己,简直是一点风度都没有,自己才不要跟这样的男人和解!
“慧妍小姐不要生气!我的意思是说刚才应景的话怎么能表达我心中的愧疚之情呢?所以,我要说更多的话,用更诚恳的语气和行动来打动慧妍小姐,求得你的原谅。如果我付出了努力仍然不能够得到慧妍小姐的原谅,那只能是我的努力还是不够,我或者继续努力,或者尽快离开韩国,走出慧妍小姐的视线。其实,我想,以慧妍小姐的心胸,断然不会因为我这种人生气的。如果真的能够让慧妍小姐为我生气,那我高澜只有荣幸的份!我很感谢慧妍小姐在促进双方的合作上所做的工作,如果没有你,或许双方的合作就没有这么顺利和迅速!”
我强忍着肚子里的笑意,说出这番“风度翩翩”接近“阿谀奉承”的话,心里都将要被自己的肉麻恶心到了。
“反正,高澜你这种人是不可能认错的,连道歉都遮遮掩掩的,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吗?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韩慧妍居然看出了我的企图,所以根本就不理会我的“阿谀”之词。
“慧妍小姐真事慧眼如炬啊,我的一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慧妍小姐的眼睛。”
“高澜有这么直接地赞美别人的习惯吗?你听说过这样的话么,超过限度的谦虚就是骄傲,而过于直接的赞美就是谄媚。表面上没有任何目的的谄媚是危险的,而一个骄傲的人发出的谄媚更会让人恐惧。”
韩慧妍的嘴巴不是一般的狠毒啊,不但说我谄媚,而且说我心怀不轨,不过我既然打定主意要和解了,那么我无论如何不能表现出一点生气的意思,尽管我的肺已经快要气炸了。
我笑了笑,道:“慧妍小姐竟然看出了我的目,那就太不好意思了,我本来想通过符合实际的赞美来改善我和慧妍小姐的关系,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呢,可是我的赞美实在太拙劣了,这点小小的企图居然被小姐看穿,甚至让小姐更加不快,实在是有些对不起,这样吧,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为慧妍小姐讲一个小故事吧?”
“如果你想用长篇大论和整个夜晚消磨我讨厌你的决心的话,我洗耳恭听!”
韩慧妍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不管你说什么,如果我最终会原谅你,那就算是我输了!
我没有在意她的狠话,走几步,寻了一块大石,慢慢坐下,放缓语速,开始给韩慧妍讲一个我很熟悉故事……
一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娓娓道出了故事的结局,轻轻吐出一口气,我转过头,和我预想中的情形差不多,只见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的韩慧妍已经是一脸凄楚,泪眼模糊,正低着头,好似还在回味一般。
我对这个出色的效果让我满意之余,也有点吃惊,这是我实在没想到的结果,心里不禁露出了微笑。(当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韩慧妍用丝巾轻轻地擦了一下俏脸上的泪痕,道:“高澜你这个坏蛋,这是哪里的故事?害得人家把妆都弄花了!”
我“嘿嘿”一笑道:“一本书里的故事。”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感人、悲伤而美丽的故事!在我的生命里,如果有一段这么凄美的爱情,我就是立刻死了却也愿意!不过临死之前,我希望把这个故事改写成剧本。”
韩慧妍的语气有点热切。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了,一个好的剧作家就要有着丰富的情感和捕捉情感的能力,一个故事要打动观众,首先要打动作者自己,而韩慧妍无疑是具有这种情感和能力的人。
“也许你对这个故事的评价太高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韩慧妍似乎已经忽略了我们之前的不友好关系一般,满脸泪痕地问我道:“我的评价高吗?你不觉这是个残缺到极致遗憾到完美的故事吗?好像那断臂的维纳斯,遗憾中孕育的美才是最富有艺术感染力的,才是深刻的,隽永的,最能刺痛人的神经,勾起我们本能的悲天悯人和艺术感受力……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请你告诉我作者的名字好吗?我要见他,我要把这个充满残缺之美的故事改写成剧本!”
“如果我说告诉你这本书的作者的名字的交换条件是求得你的原谅,你会答应吗?”
韩慧妍不假思索地道:“我答应!”
“你肯定吗?”
“是的,我可以对无限尊敬的祖先发誓,如果高澜告诉我作者的名字,我将原谅他曾经带给我的一切不愉快的情绪,并向他道歉,因为我的坚持不肯原谅他而道歉!”
韩慧妍一脸严肃地发誓道。
我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火了,在韩国人心目中,祖先的地位要远远大于国家,接近或等同于他们的民族,现在她以祖先的名义发誓,可见她的态度是多么地坚决!从另外一个角度也说明,在对待剧本,或者说对待追求和梦想的态度上,她的热爱是那么地强烈和坚决,让我汗然失色。
“对不起,这本书的作者正是区区在下!”
我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就是我的正在撰写的立体小说的故事梗概,讲述的一个凄美隐恻的关于错误和遗憾的故事,最后以悲剧收场,无穷无尽的遗憾成为故事的基调和结局,只是到现在,我还是不能想到一个满意的书名。除了那天宁萌看过之后,韩慧妍算是第二个读者,不对,算是听众。
韩慧妍的表情此刻变得复杂无比,惊讶,不甘,愤怒,伤心……当然最多的还是惊讶,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还在生我的气,从此以后,她对我的态度一定不会是像听到这个故事以前的样子了。
“这是……你的故事?”
韩慧妍第一次主动向我问话,难得的是还是用这么轻柔婉转的语气,好像担心会伤害我一样。
“不全是,我承认其中加了关于我和初恋女友的一些情节。”
我洒然一笑,“但是现实中的结局还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小说中我写的是最坏的那一种!”
“我能拜读一下吗?”
韩慧妍小心翼翼地问道,深恐我不但答应似的,可见她是多么地喜欢这部作品,我的虚荣心不禁又小小地满足了一把。
“不能!”
我忽然想开一个玩笑。
韩慧妍好像经受了重大打击一样,兴奋的脸色一下子变黯了,像一朵盛开艳光四射的鲜花一样瞬间失去了颜色,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有点苦涩地道:“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因为——还没有写完!”
我耸肩道,我身边没有手稿,电脑并没有随身带来韩国。
韩慧妍听了呆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面上显出那种娇嗔的神情,小手窝成拳头,走前两步似乎要捶打我,可是忽然发现有些不妥,于是扬了扬拳头,一顿足把手垂下去了。
“如果你可以稍等几天的话,我写完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你寄来!”
我诚恳地道。
大约这是我今天晚上说得最诚恳的一句话了,虽然先前我对韩慧妍说的那些道歉的话不尽不实,不过那是因为那时的她还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大小姐,而现在她却是一个渴望阅读我的作品的读者。对于大小姐来说,我才不管你是谁;但是对于我的读者来说,我会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诚意来对待!
回去的时候韩慧妍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对不起,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以至于开车也不太专心,虽然车速很慢,但一路上还是险象环生,她自己焕然不觉,却把我吓得暗叫庆幸——幸亏老子没有心脏病,要不然没有撞死也吓死了。
直到抵达秾心酒店,韩慧妍才终于说了一句“再见”并且第一次向我行了鞠躬的礼节。那只是很浅的一个鞠躬,看起来更像是在点头,饶是如此,这个“点头”不禁让我泛起受宠若惊之感,一时不知道身在何方、如何自处才好。
几可想见,韩慧妍对我的敌意已经“黄鹤一去不复返”了,这才是最重要的,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甄丹不放心我,竟然一直等在酒店的大厅里等着!
看见我们回来,甄丹喜上眉梢地迎了过来,刚想说话,看到韩慧妍向我鞠躬,惊讶地把话咽了回去,过了好久,等韩慧妍的小车都已经看不见了,才呓语般地道:“老大,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把那个冷面小妞驯服的?”
“丹丹,你的措辞似乎很特别啊,不会是在给老大我下什么套吧?”
我笑道。
“我哪里敢呢?老大神功无敌,无往不利,神机妙算,胸有成竹,诸葛转世,刘基再生……小妹怎么也不敢在老大面前耍刀弄斧的啊!”
甄丹句句话不离要害,跟我打擦边球,好像还有继承张大春的马屁神功!不过,我很享受这种洋溢着默默温情的MP!
“好了,不要再拍我了,快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去济州了,我决定提前离开!”
我笑道。
“好耶,好耶!马上就能看到陈楠和陈佑了!”
甄丹说完话立刻觉得不妥,仅仅用手捂住嘴巴,再向周围看了看。
我不禁好笑道:“不要看了,这里是韩国,不是中国,谁认识我们啊,傻丫头!”
甄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很乖巧地掺住我的臂弯,向房间走去。
睡觉前,我向王奇明汇报了我的这里的最新情况,告诉他们做好迎接对方指导代表的准备。王奇明对我的做法非常满意,很是把我猛夸了一顿,用词之夸张让我颇觉不好意思。
当然,少不了再跟曲仙茗在电话里亲热缠绵一番……抱歉,都是悄悄话,打死也不写出来,请自行琢磨去吧……—————————————————————————————————————第二天,知道我们要去济州“旅游”韩智远竟然亲自来送行,不由得让我深受感动。
我道:“常务先生亲自来送行,真是让我们愧不敢当!”
“你不是说过希望我们成为朋友吗?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啊!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可以相互称呼对方的名字!”
韩智远一脸真诚地看着我。
不过他的真诚差点让我岔过气去,没想到他还记得那天我胡言乱语的两个词语,幸好周围没有太多人,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百般尴尬,忙不迭地答应他的话,而甄丹已经快要忍不住要大笑了。
我知道,在韩国,相互称呼名字是代表把对对方当作好友对待了,因此满脸的感动可不是装出来的。
韩智远道:“我妹妹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很异常,可否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笑道:“我想,这个……你还是亲自问你妹妹比较好,有些话我不方便讲,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我能告诉你的是,我给她讲了一个故事,看在这个故事的面子上她大约跟我和解了!”
看着韩智远迷惑的样子,我表示无可奈何,我只能解释道这个地步了,女人的心思是很难以揣度的,我没有资格说自己很了解女人,所以我不愿意自讨没趣。
RG公司的小车把我们送到了釜山港,在那里我们乘坐釜山——济州的客轮前去济州,航行全程是12个小时,也就是一个白天。我们乘坐的渡轮早上9:30出发,也就是说到达济州的时间应该是晚上九点多一点、不到十点的样子,还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找一家可以住宿的宾馆。
这次,我们决定不再住大酒店了,倒不是因为没有人买单,只是想体会一把睡地铺的习惯而已,看见电视里面韩国人不睡床而喜欢睡地上我感到由衷的好奇,大宾馆一般还是床的,所以只能找一些家庭旅馆之类的小型旅店去体会了,这是甄丹的要求,我不能不满足。
以“幻想之岛”闻名的济州岛,是韩国最大的岛屿,面积1825平方公里,距朝鲜半岛南端约100公里。岛中部有韩国最高峰汉拿出,海拔1950米。因受流经近海的暖流影响,济州岛气候暖流和,具有亚热带气候的特征,温暖湿润,植被良好,风景秀丽。
济州岛古代时建有名为“耽罗国”的独立国家,因此岛上有着其独特的风俗习惯、方言和文化特征,也有着与韩国其他地方不同的景观。因为很少有小偷和乞丐,岛上的民宅看不到一扇大门,人们过着恬静安逸的生活。仅此一点,就足够吸引人们的好奇心了,因此,济州岛做为韩国最著名的旅游胜地,每年都会接待数以百万计的游客。
济州市是岛上的最大城市,位于岛的北部,是道政府所在地,也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对于介绍中这么温馨宁静的小岛,我们投注了极大的好奇心,甄丹更是嘴里说个不停,叽叽喳喳很是兴奋,恨不得立刻到达。
甄丹第一次出海,拉着我走上甲板,欣赏蔚蓝的大海。
大海上可以很好地体会“天圆地方”的神奇感觉,巨大的苍穹好像一块蓝色的幕布,整个笼罩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空旷而又显出丰富的层次。偶尔会有灰白色的海鸥掠过,成为大海美景最主要的点缀。
甄丹笑道:“老大,过来一点,你从后面贴着我张开手臂!”
“干什么?学那什么‘铁打尼克号’吗?”
我奇怪地道。
“对啊,对啊,知我者,老大也!不过不是‘铁打尼克号’,而是‘泰坦尼克号’!”
甄丹一脸嬉笑地更正道。
“知你者老大爷?好吧,让我看看周围有没有老大爷,给你找一个过来!”
说着我装模作样往四周看去。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被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包围了,像极了被偷窥的感觉,对,就是被偷窥的感觉!同一时间,我眼睛余光过处,一个黑影在甲板的拐角处一闪而没。
甄丹还想再说什么,一看我的脸突然变得很难看,担心地道:“老大,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道:“丹丹,快跟我回船舱,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说完我拉着甄丹疾步向船舱走去,甄丹满是惊恐地跟在我的身后,眼睛很小心地向四处望。
我道:“丹丹,不要看,不要让他们知道被发现了,要是他们想对我们不利,恐怕会立刻下手了!”
“老大,我们又不是坏人,有没有钱,还是第一次出国,好像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
“不是坏人?不管用,拳头才管用!一会儿如果有人向我们冲过来,你不要管我,赶紧向船长室那边跑,量他们也不敢那么嚣张!我拖住她们!”
“老大,不行,如果我丢下你跑了,回去表哥会骂死我的!”
我心中一阵感动,道:“好丹丹,有你这份心思,老大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老大,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
“傻丫头,我又不是你情郎,不要你殉葬!要殉葬也是曲仙茗那丫头才对!”
“我不管,老大,不管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
说着用小手使劲握住我。
当我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两个黑衣男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他们身上有什么危险的气息,相反,他们的脸上显出很真诚的表情。两人面相仿若,似乎乃一母同胞,均是冷峻不凡,面无表情,可见是那种心智坚定之辈。
“两位请留步!”
其中一人操着蹩脚的汉语道,难能可贵的是我们勉强听得明白。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我感受不到他们的不友好,但是我不敢掉以轻心,尽量沉着气,悄悄把甄丹护在我的身后,甄丹的小手上已经是冷汗津津。
“我们先生喝茶聊天请二位!”
那韩国人汉语学的不怎么样,句子稍微长一点便说不好,语序颠倒错乱,不过我仍然听明白了。
“不好意思,我们很忙!”
说着,我拉着甄丹想夺路而逃。
只见两个黑衣男子身子上身微晃,几乎没有见到他们移动,却又活生生地拦在我们前面。
我心里暗叫不妙,知道这是遇到高手了,如果对方是敌人的话,我和甄丹今次恐怕绝难幸免!
“请二位移步!”
听到这句话我就晕了半截,韩国人对中国的印象还停留在古代吗?为什么说话仍旧文绉绉的?换了中国普通老百姓,估计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个“移步”到底是什么意思,走步就走呗,还“移”……汗,我怎么还有闲功夫想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看样子他们不会轻易罢休,我乐得故作镇定,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请你们让这位小姐离开!”
甄丹刚想向我抗议,黑衣男子道:“我家先生请你们一起去,我不能擅自做主!”
甄丹一听,一边惊恐地颤抖一边欢天喜地地掺住我的臂弯,既然害怕,可是还这么高兴干什么?哎,这个不知道轻重的傻丫头!
“既然如此,麻烦请带路吧!”
我心里苦笑,打肯定打不过,跑更是跑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姑且走他一趟,只是苦了甄丹这丫头了。
我小声道:“丹丹,怕吗?”
甄丹仅仅靠着我,道:“跟着老大,我什么都不怕!”
我心里叹息一声,用一只胳膊紧紧搂住甄丹的肩膀,而甄丹则紧紧靠在我的怀里,身上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
两名黑衣男子一言不发,领着我们走进一间宽敞而华丽的船舱,比起我们乘坐的普通舱不知道要高级了多少倍,似乎还有一种熏香的味道。
一名四十多岁、五十不到的中年男子跪坐在一张小几后面,身着紫色韩国传统儒士服,头戴黑纱帽,满身儒雅之气,正及其专注地在一张白纸上挥毫泼墨。
听到我们进来,男子停下笔,轻轻地把毛笔搁在笔架上,用左手挽住衣袖,伸出右手作出邀请的姿势,嘴里道:“先生请坐!”
竟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既然他让我们坐,我们就坐下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静制动,坐观其变。
“‘先生’之称呼实在不敢当!先生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我的语气颇为不悦,运起文绉绉的语调道。
“让先生受惊,在下深感不安!”
男子依旧不急不徐,温文尔雅,伸手为我们倒上香茗,丝毫不见任何不悦和急躁。
“对不起,如果你把我们请来如果就是这么坐着的话,我想,我们坐在自己的船舱里会比较舒服一点!”
“那我就开门见山好了。”
儒雅男子道,“请先生前来一叙,只是因为先生长相仿佛我的一位故人!”
我心里冷笑,怎么找这么蹩脚的借口,我是中国人,你是韩国人,我怎么可能像你的故人?我最烦的就是这种故弄玄虚的人,尽管有时候自己也迫不得已故弄玄虚一番。
儒雅男子见我不信,于是从一个小箱子中拿出一个卷轴递给我,示意让我翻看。
我疑惑地打开一看,脑子里不禁“嗡”的一声炸响了,这是一张画像,画工相当的不凡,那上面是一个身着韩国传统服装的年轻人,正在舞剑,周围繁花似锦,落英缤纷,而那年轻人的姿态轻灵俊敏,飘逸绝尘,面相栩栩如生,如活人一般……可问题是那画像上的年轻人的相貌不说和我一模一样,最少也相差不多!
“你……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我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这是我的师父!也是我历代的祖师!”
“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说法。
“本门列代祖师挑选衣钵极重缘分,而面相肖似则是最直接也是最大的缘!因此,列代祖师临终都会把门主之位传给和自己最肖似的弟子。所以,列代祖师的画像也都相差不大。而先生的相貌却是竟然和先师分毫不差!所以不由得产生亲近之感,特邀先生前来一叙,希望和先生交个朋友!”
儒雅男子侃侃而谈,也不管我听不听得进去。
“先生的师父仙去了吗?请节哀顺便才是!”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遇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实非意料之内,也超出了我的思考范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红尘中追求理想、乞讨生活的人,我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的世界叫做“江湖”我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传说中的门派了,在一切都很传统的韩国,遇见一个所谓的门派或者也算不上什么奇事。
“三月前,先师羽化登仙而去,却不曾挑选衣钵,本门现在群龙无首,正处于各自为政,纷争不断的艰难处境中,可叹师父英明一世,却突然仙去,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我眼看本门即将分崩离析,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心中实在觉得有些愧对先师!”
我只能说一些应景的话:“先生对我一个陌生人如此开诚布公,实在让我有些感动,先生不要过分自责才好!”
那男子道:“其实在下请先生前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的!”
“难道我能帮得上先生的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我忙推托道。
“先生不必自谦,这个请求只有先生能够办到。”
“先生能否说得明白一点?”
“本门列代祖师皆以相貌相似传递香火,在外人看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本门极重一个‘缘’字,相貌肖似便是最大的缘了,因此成为本门门规,数百年来相传因袭。在下对本门之现状颇为忧心,日夜苦思应对之策,思来想去,唯有择选门主一途!”
我已经隐约地才想到他的意思了,不过我对这个神秘的家伙充满了戒心,因为从头到尾,男子既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说明自己的来历,我不得不防,只好故意装傻了。
“恕在下愚鲁,不明先生何意。”
“在下亦是羞于启齿,不忍心因本门之事劳烦先生,可是苦于别无良策,因此厚颜恳请先生暂时假扮本门门主之位,希冀平息本门眼下的纷扰!”
我“啊”了一声,原来这人要我当一把山寨版的门主!反应过来这一点,我有点尴尬道:“先生莫不是在和我说笑?”
因为我联想到之前假扮曲仙茗的男友,最后弄假成真的“前尘往事”这次,居然是假扮一个“门主”这其中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只前那个假扮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和这次的假扮简直不可以同日而语,一个门派,少则数十人,多则成千上万,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在下不敢妄言,还望先生仗义援手,初次见面就提出此等要求,实在有些唐突,在下不胜恐惑!”
“先生你实在是太客气了,不过在下要事缠身,实在有些不便,万分抱歉!”
说完不待男子说话,直接说出了“告辞”拉着甄丹就立刻逃也似的离去了,直至回到我们的船舱我还心有余悸。
甄丹道:“老大,我们不会是碰上了疯子吧?这事情也太离谱了。”
我道:“你见过修养那么好的疯子吗?”
甄丹吐吐舌头,道:“是啊,那个人奇怪是奇怪,不过修养还真得很好呢,说话还那么文绉绉的。”
我道:“瞧他的语气,只怕不肯就此罢手轻易放弃呢。”
甄丹道:“老大,你答应了不就行了,看他们的武功,肯定很好,当个保镖好像很不错呢!”
我在甄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你倒是想得开,他们那么神秘,连来历和姓名都不肯透露,我怎么轻易相信他们呢?是敌是友都还没有搞清楚,就想把人家当保镖使用,亏你想得出来!”
“幸亏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不然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甄丹拍拍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既然明知道死定了,你还跟着我?小傻瓜!”
甄丹做了一个鬼脸,道:“老大,泰坦尼克号还没有玩呢,我们再去!”
不由分说,拉起我就走!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我正跟甄丹“浪漫”地玩着“铁打尼克号”不想又有不速之客造访了。
一位一身西服的三十多岁的韩国男子向我们走过来,行礼道:“非常抱歉打扰二位!”
我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我一把把甄丹护在身后,眼睛盯着那男子,头也不回地问甄丹道:“他说什么?”
要假扮不会韩语就扮到底吧。
甄丹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道:“非常抱歉打扰二位!”
见对方没有什么恶意,于是我道:“有什么事吗?”
甄丹连忙翻译过去。
韩国人再次鞠躬为礼道:“原来二位不是韩国人,而是中国人啊!那就太好了!我是金依斌助理,我们正在拍摄一部电视剧,名字叫《我的女神》其中有一个镜头需要一对情侣做群众演员,不知道二位能不能帮忙。”
甄丹越翻译越是开心,最后竟然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心里小小地吃惊了一下,来之前开玩笑的话竟然成真了,没想到真的遇到了剧组,并且受到了他们的“青睐”但是我还是拒绝了,因为我感觉现在周围好像危机四伏一样,心里极其不踏实,不想过多地节外生枝,于是我道:“我们不是情侣,对不起!”
甄丹稀里哗啦一翻译,金依斌立刻喜上眉梢,拿起手机不知道跟什么人说了一些什么,总之就是那种报功的表情。
我正在打量四周情况,没有听清甄丹怎么翻译的,可是看见金依斌的表情便觉得情况不对,拉住甄丹问道:“你怎么翻译的?”
甄丹“嘻嘻”一笑道:“我说,当然可以,十分荣幸!”
我立刻哭笑不得,恨不得抓住甄丹暴打一顿,居然跟我玩“阳奉阴违”这套!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也收不回来,希望不是让我们出演十分为难的镜头吧!